泥狐狸有沒有可能,一同進入了這第四層世界,許青不確定。
如今的他,所在肉身與靈魂,都不是自身。
唯有意識,降臨在這時光里的極光少主身上,取代了對方的一切,去演繹一場似乎不可能被更改的結局。
歷史,不可更改。
這是極光殘存意識所化小人,當時和許青說過的話語。
他曾告訴許青,在進入第四層世界後,只需按照歷史的發展,去看,去聽,去感受便可。
但許青並不這麼認為。
因為這樣,對於他或者是其他來到這裡的星辰來說,意義不大。
若單純去看去感,那麼造化也好,機緣也罷,過去的未必一定是最好,時代的前行往往推陳出新。
所以……在許青的判斷中,進入這第四層世界最大的機緣,必定是與這段時光內所隱藏的好處相關。
「那麼,到底是什麼?」
許青心底喃喃,任由雷霆落在自己身上,開始了他的觀察,他的感知。
就這樣,時間流逝。
五天過去。
這五天里,鍾遲每天都來,於崖上陪同。
身為伴讀,這是他的使命,至少表面上是這樣。
而暗中,趁著少主被責罰的時間,他實際上也有了難得的自由,可以去做一些……隱秘的獨屬於他自己造化的事情。
所以對於少主被吊在那裡責罰,鍾遲是無所謂的。
他甚至希望時間能更長一些。
許青偶爾目光隨意的掃去,對此心知肚明。
但沒有必要去拆穿,就如同他不想別人知曉自己身份一樣,每個來到這第四層世界的人,都有自己的事情。
至於他自身,在這刑雷崖上接受懲罰的日子裡,通過落在身上的這些閃電雷霆,也越發的探索了這個世界。
「這裡的靈氣,雷霆,乃至天地的氣息……都蘊含了淡淡的時光之感。」
「與真實的世界,存在細微的差距。」
「而真正的歷史,若想要更改,自然難度巨大,且存在了更高憲的制約,不會讓歷史被改動,從而形成時空風暴,波瀾整個第五星環。」
「但我所在的這段光陰,大概率……可能不是真正的歷史!」
許青眯起眼,在雷霆轟擊自身中,心底猜測。
並不是說這段歷史不是真實存在,而是以許青對時空的了解,他覺得這第四層世界所展現的過去畫面,更像是……鏡像而來。
「這一點,還需去驗證。」
思索之餘,許青偶爾也會哀嚎幾聲,讓這場扮演,符合過往。
除此之外,許青在這五天中,還在思索另一件事情。
那就是……與李夢土一樣進入這個世界的人,除了那些星辰外,是否還有其他。
以及,那些進入者,在這裡扮演的角色。
「這也是我離開刑雷崖後,要去觀察的點。」
許青沉吟。
他沒有去成為旁人阻道者的想法,但在這第四層世界裡,若能知曉其他人所扮演的身份,那麼無疑會使許青對世界的判斷,以及自身的處境,都具備巨大的優勢。
「知道他們如何進行自身的造化,就越發能證明我的猜測。」
「若我猜測是真,這個世界只是鏡像……」
許青眯起
眼,心底思緒升騰。
「那麼,嘗試撬動這片時光,如讓死海掀起波瀾,從內去看時空的變化,這將會讓我對時空憲,感悟的更深層。」
「如此,才可稱之為時空主宰!」
「還有,不知那位極光仙主,這幾天是否還會再來……」
許青抬頭,遙望遠方,之前極光仙主出現時,是許青剛剛降臨此地,還沒有對這裡了解,為了防止意外,所以不曾觀察仙主。
但如今,通過這些天的探索,他已有了很多收穫。
只是可惜,隨著第六天的過去,在距離這場刑法的結束只剩下半天時,雖來了一人,可卻不是仙主。
來人,乘坐九鳳鑾駕,被蓋簾遮了身影,看不清具體。
只能看到金碧輝煌的車輦在雷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,彷彿能照亮整個仙宮的每一個角落。
而拉車的九鳳,鳴聲間天地色變,各自如火,好似要焚燒乾坤。
還有就是車輦上鑲嵌的無數寶石,隨著鳳車的輕微晃動而閃爍,宛如寰宇最亮的星辰,讓人不禁為之矚目。
除此之外,車輦周圍,伴隨上百侍衛,每一位都是身著漆黑鎧甲,手持長矛,渾身上下散出恐怖的氣息。
步伐整齊劃一,隨鑾駕而來。
身上的肅然之意,似代表了他們守護著這無上尊貴與威嚴的決心。
緩緩飛入刑雷崖。
停頓在了吊在半空的許青前方,三十丈外。
隨後,鑾駕之內,七彩蓋簾後,伸出了一隻玉手,此手如同凝脂,散發著淡淡的溫潤光澤,探出後微微一頓。
隨後向外輕輕一抬,在空中勾勒出了一道優雅的弧線,將蓋簾掀起。
露出了一道優雅的身影,以及一張絕美的臉。
在雷光的閃耀中,那張絕美的臉龐彷彿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輝,更添幾分不可言喻的聖潔與夢幻。
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。
而她的眼眸深邃而明亮,鼻樑挺直,線條流暢,唇色自然粉嫩,微微上揚的嘴角本應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意,但在此刻卻被忍住,努力的擺出嗔怒之意。
此刻隨著走出,在那曼妙的身姿之後,髮絲如瀑,傾瀉而下,烏黑亮麗,拂過肩頭,驅散了些許嗔怒,增添了幾分柔情與嫵媚。
幾步,走到了許青的面前,輕啟朱唇。
「負心漢!」
許青抬起頭,望著面前這絕美的女子。
通過宿主的記憶,他自然一眼認出,對方的身份。
此女,正是九岸仙主之女,周琳珊。
也就是被極光仙主定下的,一個月後他要成親的對象。
不得不說,這九岸仙主之女,無論是各個方面,都是完美的。
在她的身上,似乎蘊含了一種超越塵世的美,一種讓人心生嚮往、卻又不敢輕易觸碰的神聖與純潔。
尤其是在微風的吹拂下,其髮絲輕輕飄揚,似與身影交織成了一幅動人心魄的畫面。
就連這樣的容顏,這樣的氣質,彷彿是從古畫中走出的仙子,又或是上天賜予人間的瑰寶。
即便是如今語氣帶著怒意,可聲音也如天籟。
但可惜,許青不是極光少主。
他目光平靜,看了眼面前的女子,隨後閉上了眼,沒去理會。
「薄情郎!」
女子目中幽怨,又怒斥了一句,隨後目光在許青身上的傷口處掃過,神情似忍不住又泛起了心疼。
於是雖在怒斥,可還是取出手帕,為許青擦拭身上的血跡。
那玉手之上,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溫柔,彷彿能夠撫平世間一切喧囂與浮躁,此刻一邊擦拭,她一邊開口。
「你之前口若懸河,甜言蜜語,現在卻如此……我知你不捨得你的百花宮,那當初又何必來撩撥我?」
「你父親已經提親,我們的婚約定在了一個月後,我知你心不……」
女子正說著,話語還沒等說完,許青雙眼忽然睜開,被閃電捆綁的右手,剎那抬起,一把抓住女子的手腕。
女子一頓,沒有掙扎,而是望著許青。
「你都擦乾淨了,我如何去向父親表達自己的悔過?」
說完,許青鬆開了手。
女子輕哼一聲,倒也沒有繼續擦拭。
「這是捨不得你的百花宮,想要依靠身體的凄慘,讓極光仙主心軟?」
「我這就去拆了你的百花宮!」
說著,女子帶著氣,轉身走迴鑾駕,自有侍女為其掀開蓋簾,使她沒有停頓的直接走入鑾駕內。
隨後,鑾駕一轉,在四周侍衛的守護下,離開了刑道崖,漸漸遠去。
鍾遲這才抬頭,低聲開口。
「少主,你這又何必呢……」
許青沒說話,此刻閉上眼。
沒有人看到的雙目內,如今露出一抹奇異之芒。
他的腦海,反覆的浮現那九岸之女從出現直至離去的畫面。
裡面有幾個細節。
一個,是對方走出鑾駕時,自己抬手掀開蓋簾的動作。
這一點有些不合理,因為在許青獲得的記憶里,對方的身份與地位,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,是不可能自己動手掀蓋簾的。
當然,此事也有解釋的理由,比如心切之類。
但還有一個細節,那就是方才他突然的抓手,對方看似如常,可實際上有一抹隱匿極深的本能排斥。
雖無比輕微,但許青有心之下,還是略微察覺。
這很奇怪。
畢竟宿主與對方,已經有過肌膚之親。
可同樣的,此事也不是絕對,也有解釋的理由。
不過,細節之處,並非這兩點,還有一點。
此女在被自己抓住手臂後,排斥的同時,也產生了一種對外的警覺。
這種警覺,以對方的身份,也是不合理的。
而這三點,任何一個單獨去看,問題都不大,也都能解釋。
可放在一起,呈現在許青的腦海,就不一樣了。
尤其是……當為這三個細節,加上一個猜測後,許青發現一切的不合理,會變成合理了。
這個猜測,就是……
她是外來者。
所以會有細節的疏忽,所以會有本能的排斥,所以在進入這第四層世界,會在某一個瞬間的應激中,產生對四周警覺。
最終,許青心底喃喃。
「她大概率,不是真正的周琳珊!」
「是哪一個星辰?那幾個星辰里,只有一人是女,當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。」
許青睜開眼,望向遠方。
「若她是星辰,那麼……她的目的,是什麼?」